燕琰

吾之所乐,独乐六龙;六龙之调,使我心苦。

【原创/欧耽】英国逃兵 03

03.

 

这早已经不是这个城市的天空第一次和轰炸机碰面了。那次空袭中,炮弹炸毁了一些建筑,一个小教堂和半个酒店楼房。

伦敦还是那个伦敦,什么也没有改变。

城市里又多出来了几片废墟。有些人在炮火中逝去,余下的悼念。第二天,炮火烟尘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,混在从泰晤士河面升起的晨雾里。送奶工裹好围巾,拎着一提牛奶走在一地残砖破瓦的街道上,看见了无家可归的小女孩,坐在废墟之上正孤零零地哭泣。

 
  

这里便是伦敦。威廉·奥登教授想着,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了讲义平放在桌面上。

"早上好,女士先生们,"他从窗边收回视线,戴好眼镜,冲在座的学生们露出了一个微笑,"很高兴见到你们全都坐在这里。我知道今天本来应该接着谈湖畔派,但是,我几个小时之前临时修改了课纲。"

 
  

奥登抿了一口温热的红茶,清了清嗓子。他从讲台后面绕出来,身子微微倾斜,靠在讲桌上。年轻的学生们端坐着,表情僵硬而肃穆。有那么一瞬间奥登觉得自己是教堂里布道的牧师,身着黑袍,手捧圣经,祈祷救赎。没有人做小动作。没有人出声。没有人转开视线。他低下头,闭上双眼。

教室安静得出奇。前排的换气窗开了一点缝隙,一月的冷风从走廊里漏进来,带着琐碎的细响,和刚刚从橡树叶上滴落的水汽,划过奥登的鼻尖。他听到有人动作极轻地推开教室后门,一言不发地拉开最后一排的椅子坐下。

 
  

"哦,狂野的西风,"他念道,"秋之生命的气息。"

 
  

他睁开眼,看见弗朗索瓦坐在教室最后靠窗的角落,正望着他。他的金色头发陷在扎起来的窗帘里,雾蒙蒙的窗边光给法国人右边的颧骨下打上了一层薄薄的亮色。

 
  

他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
 
  

"他的一切从不曾消逝,只是经历了海的洗礼,变得更加丰富而奇丽。"弗朗索瓦开口。

"不走?"威廉低着头整理桌面。学生们全部离开了,整个教室只剩下他和弗朗索瓦两个人。

"主题选的很合适,"法国人没有回答,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。"喜欢雪莱?"他问。

"这个时候,《西风颂》总要比后期湖畔派要合适。"威廉拉好了公文包拉链,终于抬起头,望向弗朗索瓦,"来我的课上做什么?"

"那天说了,"弗朗索瓦站起身,走到讲台旁边,"你念诗很好听,我想多听一听。我喜欢它们——诗人是世间未经公认的立法者。"

"我不是诗人,从不写诗——"威廉耸肩,冲他扬了扬嘴角,"你也不是珀西·雪莱,别再到处引用了。你甚至不是英国人,为什么对英国诗坛这么熟悉?"
   
 弗朗索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"瓦卢瓦的查理一世英文诗的成就比法语要高得多,大概是家族遗传。"

"所以你还真是贵族?皇室,还是最出色的宫廷诗人后裔?"威廉惊奇地挑起了眉。

"实际上我家一般都说是路易十二的后裔,你知道的吧,毕竟国王后裔听起来更有面子,而且阿金库尔被以少胜多还被俘虏了……这样的世纪,不是什么光彩事。"弗朗索瓦的手从鼻梁转移到了脸颊和眼睛。威廉好笑地发现他的表情像是吃了酸李子似的整个都皱了起来。

"而且也不是直系,"弗朗索瓦龇牙咧嘴着,艰难地说,"旁支的旁支……到大革命的时候革命党都懒得砍我曾曾曾祖父的头的那种。传到现在也就剩个不同寻常的家族故事,还有很麻烦的名字了……"

威廉·奥登笑出了声。"那不重要,"他一边说,一边走近了一点,半坐在第一排的长桌上面对着法国人,"至少,你和伦敦的小女孩们说的的确是实话。"

"我从来不主动提这种事情的。"家道中落的贵族后裔重新整理好了语气和表情,"是她们知道了我的名字之后,主动问我的。一个合格的绅士不能对女士说谎。"

 
  

"你要知道,"威廉笑够了,冲他偏过头,"安妮不喜欢你,不是因为你是个贵族。"

"我知道。我不是她的那种类型。"弗朗索瓦轻飘飘地说。

 
  

于是气氛微微一滞。短暂的沉默,但是并不带有过多的尴尬。橡木的清香在空旷多了的教室里愈发明显,细细的雨丝落进了树叶里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
"借我一把伞吧,教授。"弗朗索瓦轻声说,"伦敦总是在下雨。"

 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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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图求评。
 还有突然想起来有一点要说明,这个是半架空的背景,学校是虚构[原型牛剑但是地点放在了伦敦泰晤士河边,会有很牛津/剑桥的元素,不过当然不可能那么大占地],然后一些情节也会和历史不太相符,更不能当二战历史看,这只是篇单纯的欧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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